平日里她最晚戌时初刻就已进入梦乡，且还是他折腾她几番之后，这日睡下时已接近子时。是以，翌日直睡到日上三竿，她才悠悠转醒。望着窗外日头高悬，她怔愣了片刻，后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嫁人，嫁的还是位高权重的靖安侯。昨夜守岁时还问过荷花，荷花说往年自大年初一起，靖安侯府的大门就没关上过，大大小小的官员根据亲疏远近择不同的日子前来拜年。往年府里没有主母，来的都是官场同僚，今年不同往日，想来之后有她忙的。沈柔止心中打了个寒颤，这入府头一年，她这个当家主母却睡到日上三竿，实在有些不像话。她急忙起身，朝外间高声唤道：“小环。”外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，掀帘进来的却不是小环，而是穿着一身整齐衣衫的李元恒。她能想到这个时辰他许是回来了，但没想到的是，他未在前厅待客，却在卧房等她醒来。看着眼前人丰神俊朗，芝兰玉树，自己蓬头垢面，衣衫不整，顿时羞赧不已。急忙又躲回被衾，声音闷闷的：“你怎么在这里？小环呢，快让小环来帮我梳洗。”李元恒自进来嘴角就未曾落下，她一派小女儿忸怩的作态生动可爱，即便粉黛未施，也比天上的仙女还要娇美几分。昨夜他在皇家行宫独处时，想的便是她没了自己相伴，定也不会如他一般夜不能寐，眼下看来，果然如此。他一面为她开心，若因自己而让她憔悴他会心疼，一面又为她心思单纯，不缠人而心酸难抑。他坐在床榻边，从被衾中拉过她娇嫩纤细的小手，道：“我来伺候你。”沈柔止听了哪里肯，抽出他手中的手，有些急道：“哎呀，你懂什么，还是让小环来。”李元恒望着空空如也的手，心中有些失落，又望着她懵懂的大眼，自嘲与她个孩子心性的人计较什么。心中如此想，却并不打算放过她。他欺身而下，与她缓缓贴近，“没试过，又怎知不懂？”说着，双手伸进被衾将她抱起。一旁的矮凳上有为她准备好的小衣、里衣等一套衣饰，李元恒大掌落于柔止肩头，将她身上仅存的亵衣剥除，圆润的肩头就这么裸露出来。他轻抚肩头，她羞涩难耐，然那只手却不肯就此罢休，顺着肩头，那手缓缓向下神仙眷侣这一闹就是闹到了晌午，等两人都收拾妥当，沈柔止早已是饥肠辘辘，恨不能吃下三头牛。昨晚上她准备了席面，想过了子时与他一起庆祝生辰，却没曾想他一夜未回。早上被他一闹就将此事忘了个干净，还是用早膳时下人端来一碗长寿面，这才想起。后悔不迭，只怨他荒唐。将早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送上，那是她打的一只络子，天青色云纹的式样，配上一枚玉璧挂在腰间甚是雅致。原想为他办一场生辰宴，他却以不肯。沈柔止看着他落寞的神情，想再劝劝，最终也没说出口，只好如他所愿。没有众人庆贺，她的心意却不能少，络子是她精心准备，昨晚的席面也有她的手艺，可事不凑巧。还好，正日子他与她在一起。李元恒看着她在身边，旁的便什么都不重要了。新年头一天，府里仍如往日一般平静，沈柔止好奇的紧，听闻行宫发生之事，不禁唏嘘。人常说伴君如伴虎，谁能想到上个朝竟差点连命都没了。听李元恒说，因下的药颇为损伤元气，又在那空旷冷寂的大殿内趴睡了一整晚，恐怕得好些日子才能养回来。往日，元月初一，各家府上正是宾客盈门的时候，这下倒好，只需差人送上节礼即可。是以，只有门房角门处时不时有各家府上下人往来，内院却仍是一片宁静祥和。好在兄长李元博如今在军中，不曾去往大朝会，舅舅钱文昌因官级不够也躲过一劫。下晌两人便收拾一番，去了两家拜年。待回府时，已是夕阳西落，晚霞漫天了。乡下的年礼早就赶在年节前送达，李元恒兄弟二人早就想将父母两人接回京中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年，奈何李父固执，觉得当初离京并不甚光彩，也厌倦了京中的人情往来，过惯了乡下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的闲散日子，生生将李母冯氏因思子心切收拾好的行囊都扯散，只道不许她回京打扰两个儿子闲适的日子。冯氏因此痛哭两日，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个恶婆婆，对长子长媳从未指手画脚过，只是有些许唠叨，可那也是为了他们好，况且那是她亲生的儿子，怎么能算打扰。李父却不与她纠缠，只需一脸肃穆，其威严便扑面而来，从军十几载养成的杀伐之气直唬得冯氏讷讷不敢言。没有公婆伺候，织染坊布铺都还未开门营业，沈柔止一时之间无所事事，倒有些无聊起来。冬日处处寒冷，无处可去，索性叫上兄长，启宸和姜娢，在侯府吃起了炙羊肉。也不用下人，只自己动手以炭火炙烤，再佐以独特的蘸料，入口满齿留香，鲜香味美。除此之外，还有望仙楼最负盛名的果酒“望春”，味甘而爽口，正好解羊肉的腻。羊肉吃的差不多，几个男子或下棋品茗，或高谈阔论，一静一动之间尽显男子风貌。女儿家则凑在一处讨论开工后要新出什么样的绣品，绣娘技艺有何长进等。兴致来了，兰芝还会耍上一套拳，每逢此时，启宸总要撺掇李元恒也舞一舞剑，借着让李元恒指导武艺的理由，与兰芝凑近些。沈毅望着姜娢仍如枝头开的最艳的那朵花，成熟妩媚，心中不免悸动，只是他不如启宸面皮厚，也不像李元恒有水到渠成的际遇，他只能远远看着她，似虔诚的信徒，望着高高在上的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