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的跳动声震耳欲聋,几乎要冲破胸膛。宁如玉闭着眼,指腹抵在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,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下皮肤的灼热。他从未如此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——不是在紧张的实验操作时,不是在面对突发的研究事故时,而是在被陈伶握住手的那一刻,在听见那句“我们的能量能相融”的瞬间。走廊的灯光冷白,照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上。宁如玉缓缓睁开眼,镜片后的目光不再是全然的冰冷,而是多了些他自己也读不懂的东西,像冰封的湖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。“荒谬。”他低声自语,却没什么说服力。指尖还残留着隔着手套传来的、陈伶掌心的温度,那点温度烫得他心烦意乱。他转身往实验室走,步伐却不像来时那样仓促。走到门口时,听见培养舱里传来轻微的水声。宁如玉停在门后,没有立刻进去。玻璃舱内,陈伶正用尾尖轻轻拨弄着水面,侧脸对着门口的方向,眼尾的绯红在蓝光里柔和了许多。他没笑,也没说话,只是安静地坐着,像在等待什么。宁如玉的目光落在他肩头那片淡下去的红痕上,喉结动了动。他推开门,走了进去。陈伶闻声回头,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染上熟悉的笑意:“研究员怎么又回来了?是舍不得我吗?”宁如玉没回答,径直走到培养舱前,将一份文件放在操作台边缘。那是他刚才在走廊里攥皱又抚平的报告,标题处的“样本分析”被划掉,改成了“陈伶——魔力亲和度测试记录”。“数据……”他顿了顿,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“符合预期。”陈伶挑了挑眉,尾尖朝那份报告的方向勾了勾:“只是符合预期?”宁如玉抬眼,对上他带着探究的目光。这一次,他没有移开视线,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复杂,像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博弈。“是。”他最终还是这样回答,却在陈伶眼底的光暗下去之前,补充了一句,“明天……测试暂停一天。”陈伶愣住了。“为什么?”他追问,尾尖不自觉地绷紧。宁如玉的视线掠过他的发梢,落在舱壁上凝结的水珠上,声音轻得像叹息:“设备需要校准。”这显然是借口。研究所的精密仪器,从不需要在测试中途突然校准。陈伶看着他,忽然笑了,眼尾的绯红像化开的胭脂,艳得惊人。他朝舱壁凑近,这次没有贴得那么近,只是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,声音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:“那……暂停的一天,研究员可以陪我说话吗?就像那天深夜一样。”宁如玉沉默了片刻。实验室里只有营养液循环的轻响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就在陈伶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时,却听见他极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那声音很轻,几乎要被仪器的嗡鸣盖过,却清晰地落进陈伶耳里。他猛地抬眼,琥珀色的瞳孔里炸开惊喜的光,像突然被点亮的星空。尾尖兴奋地在水面上拍打着,溅起细碎的水花,打在舱壁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真的?”他追问,生怕是自己听错了。宁如玉没再重复,只是拿起那份报告,转身往门口走。走到门口时,他停顿了一下,背对着陈伶,声音依旧平淡,却没了往日的冰冷:“安分些,别乱动舱内设备。”陈伶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,才后知后觉地捂住嘴,不让自己笑出声来。尾尖在水面上欢快地摆动着,激起一圈圈涟漪,像他此刻雀跃的心跳。“宁如玉,”他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轻声说,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。而走出实验室的宁如玉,站在走廊里,抬手按了按自己依旧跳得很快的心脏。他低头看着那份报告上“陈伶”两个字,指尖轻轻摩挲着纸面,眼底的冰冷在不知不觉中,融化了一角,露出下面藏着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。也许,陈伶说得对。有些东西,确实在这冰冷的实验室里,悄悄生根发芽了。而他,好像也没那么抗拒。第二天清晨,宁如玉推开实验室门时,陈伶正趴在舱壁上,尾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玻璃,像在数时间的刻度。听见动静,他猛地抬头,琥珀色的眼睛在白炽灯下亮得惊人,眼尾的绯红比平时更艳了些,像是攒了整夜的期待。“宁研究员,”他声音里带着点刚睡醒的软糯,尾音不自觉地往上翘,“你来得好早。”宁如玉没接话,只是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操作台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