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池内部结构复杂,被过去的五只鬼王划分成了不同的领地。矗立在城中心的幽冥鬼塔,是此地唯一的中立地带。此塔以猩红赤铁为基石,以恶鬼枯骨为外沿,塔身扭曲似漩涡,漩涡之上鬼眼依次怒睁。高耸入云的幽冥鬼塔,是鬼蜮绝对权力的象征。三百年前,五大鬼王为谁有资格入住此塔争得不可开交。结果它们还未分出胜负,便一齐被离星遥送回了炼狱。三百年后,这座鬼塔终于迎来了自己的主人。它的主人此刻正站在塔顶的外台上,遥望着等待已久的“客人”。与之相对的,在天空的另一侧,少年与仙君的目光也牢牢地被塔上之王所吸引。墨尘隔空盯着那只鬼王,那鬼披着一袭暗红色的长袍,身体虽然溃败残缺,但气势凛然,站如常松。面目看不真切却依旧狰狞骇人,一对黑漆漆的眼孔中,除了透着一股不详的肃杀之气外,还带着几分难言的悲伤。墨尘与高塔相距甚远,可他却觉得自己与鬼王的视线碰在了一起。在两者相会的瞬间,他的心脏没由来地抽痛了起来。莫名而生的负面情绪,让他的手指不住地颤抖,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身边的少年。少年躲开了无意识间伸过来的手,却将身体转向了还在与鬼王对视的身边之人。他扬起头望着对方,天色逐渐暗淡,落日的阴影隐匿了他脸上的表情。许久后,少年平静地道了句:“下去吧。”墨尘木木地点了点头,跟着离星遥降落到了鬼蜮入口处。眼前的鬼蜮笼罩在浓重的瘴气之内,二人清楚,踏足其内后,任何神行的术法和法器都将会失灵,他们之后只能徒步前行。墨尘知离星遥特别讨厌漆黑的永夜。在进入前,他提前从储物袋中掏出并点亮了一支由烛龙膏脂制成的火烛。他们上次来时,墨尘也带了火烛,只不过那些磷粉制成的照明器具,因被离星遥嫌弃太呛人而全面搁置了。那时,离星遥自己释放了环光咒,他一边骂墨尘什么基础术法都不会,一边跟墨尘讨论应该用什么材质做烛芯。他曾开玩笑地提议说,让墨尘拿烛龙的膏脂作燃料,那样肯定又香又暖。只不过,烛龙难寻,况且即便是寻到了,也没有傻子会用有增加法力之效的灵兽膏脂来照明。离星遥大概早就忘记了自己当时的随口一说,但墨尘一直记得。成神后,他真得在冥河边遇见并杀死了一只烛龙。他将那庞然大物全部做成了火烛,然后又将火烛摆在莲花船上放进了冥河。他坐在河边,看着闪着莹莹蓝光的河水,倾覆了一只又一只的河灯。又看着水中的幽魂们吞掉了一支又一支的火烛,吐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莲花。可那些花没有一朵是他想要的。直到现在,墨尘仍然觉得离星遥的重新出现像是一场梦。不过,是不是梦又有什么差别呢?因为即便是梦,即便是噩梦,他也愿意沉溺其中。墨尘举着火烛走在离星遥身旁,离星遥根本不在意他手里的光源是什么,甚至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。少年人警惕地环视着周围的黑暗,率先开口道:“战神月影仙君奉命来鬼蜮的消息早已传开,你虽换了模样,但体内仙骨仍在。方才那鬼王看到我们时,估计是认出了你的身份。你猜它是会直接出来迎战我们,还是等着我们去找它?”“难说,”墨尘沉声道,“从前的鬼蜮五王彼此间相互制衡,谁也不会冒然亲自下场与你开战,故此才会不停地先派手下鬼将前来试探你、消耗你。”“而现在只有一只鬼王了,它大可不必这么费劲。但若对方是个谨慎的,那还是有可能先让手下来试试你我的身手。说不定最后还是需要我们主动去找它。”离星遥微微抬首,借着烛火之光对上墨尘的眼睛,语调凉薄:“但愿是前者吧,速战速决。和你呆了这一日半,我已经感觉厌烦了。”“同感。”墨尘淡淡一笑,猛地拉住离星遥的衣服将他拽向自己。可不待二人肢体相接,离星遥已经拔剑刺了过来,几乎就在同时,墨尘也向对方甩出了锁链。一阵刺耳的尖叫后,两只邪物在他们的身后双双倒地。戈壁穿行除了黑色沙砾一无所有的荒芜戈壁上,狂风呼啸而过,数百双绿色的眼睛随着的沙丘起伏一一显形。一群由怨气幻化而成的煞血虫,借着厚沙的掩护,将手执利剑的少年和身环铁锁的仙君团团围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