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临渊忽然微微抬眸,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,那双寒潭般的眸子里竟真的氤氲起一层恰到好处的水光:“已是这个时辰了……”
“她答应过,今日要带我去祈花节的。”
“此一去,归期难料,若终究不敌天道,此番或许……便是最后一面了。”
云笈抱臂冷眼旁观,心下嗤笑,来了来了,这厮惯用的苦肉计。
他倒要看看,这次这只孔雀能演出什么新花样。
可,谢临渊似全然未觉云笈的冷眼,他兀自沉浸在那股被遗弃般的氛围里,长睫轻颤,继续用那副清冷矜贵的姿态,说着令人瞠目结舌的台词。
“心有挂碍,则神思不属,若因此番遗憾,导致与天道博弈之时,一时分心,露出破绽……”
他话语微顿,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云笈,“届时,天道清算,首当其冲者,自然是本尊。”
“只是不知……与吾过从甚密、知晓诸多内情的云笈仙君,能否……独善其身?”
云笈脸上那点看戏的闲适瞬间僵住,瞳孔骤缩:“……谢临渊你个狗东西、你威胁我?!”
是了。
谢临渊这王八蛋能和天道周旋至今,甚至隐隐占据上风,怎么可能真是个只知风花雪月的神经病?
这只狗最擅长的、就是用他那张老天赏饭吃的脸,摆出最无辜的表情,扭头就开始叭叭着最要命的话!
再看谢临渊,这人只是微微偏过头,避开云笈几乎要喷火的目光,语气依旧平淡,甚至带着点被误解的委屈:“怎么会,我不过是忧心忡忡,难免思虑过甚,便想得多了些罢了。”
云笈气得指尖都在发颤。
他死死盯着谢临渊那张清俊绝伦、此刻却显得无比可恨的脸,恨不得立刻将这祸害打包扔回九重天。
可理智告诉他,这狗贼话虽混账,却并非虚言。
若这恋爱脑真因这点“遗憾”出了岔子,天道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自己这个“同党”。
纵使心中有万千草泥马奔腾而过,云笈最终还是咬着后槽牙,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两个字。
“……等着!”
然后,云笈就出现在了这阴湿的水牢里,替某个作精上司,清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麻烦。
思及此,他看向勉强站稳、脸色惨白如鬼的云婉儿,眼神里的厌恶几乎凝成了实质。
都是因为这些蝼蚁兴风作浪,才绊住了沈昭昭的脚步,间接导致了他此刻不得不在这里忍受污浊!
这股无处发泄的邪火,便毫不意外地、尽数倾轧在了始作俑者身上!
开喷!
他要哐哐开喷!
来吧!
彻底疯狂!
“本君纵横九重天阙千余载,什么品种的奇葩没见过?但像你这种把‘又当又立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、还自觉风光无限的,还真是九重天上独一份!”
“怎么?全天下的机缘合该都是你的,全天下的男人合该都围着你转?你皱皱眉,别人就该把星辰银河摘下来给你镶鞋边儿?你算个什么东西?天道是你家养的狗吗这么听你使唤?”
“还天命之女?我呸!”
“整天端着那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架子,心里拨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本君脸上了!”
“你看我干啥?本君脸上有字儿啊?”
“还在那演,啊~‘为什么、为什么’?因为你菜!因为你蠢!因为你贪得无厌还觉得自己委屈!”
云婉儿被这一连串劈头盖脸、句句戳心窝子的毒骂砸得头晕眼花,耳朵里嗡嗡作响。
等等、是哪里出错了吧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