冒顿弑父自立的消息,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冰水,瞬间在草原上炸开。忠于头曼的残余势力、忌惮冒顿狠辣手段的其他部落首领,以及那些本就心怀鬼胎的贵族,各自为政,互相猜忌。刚刚统一的匈奴,表面臣服于冒顿的强权之下,内里却已是千疮百孔,暗流汹涌。
蒙恬等待的时机,终于成熟。
秦军三十万主力,如同蛰伏已久的巨龙,在休整三日后,轰然启动,兵分三路,越过阴山山脉,如同三柄烧红的利刃,狠狠刺入广袤的漠南草原。中路主力由蒙恬亲自统帅,李默及其神机营随行,目标直指匈奴的圣地和政治中心——龙城。
北伐的最终决战,正式拉开序幕。
时值深秋,草原的天空却铅云低垂,凛冽的北风卷起枯黄的草屑,预示着初冬的提前降临。秦军顶着寒风,以每日八十里的速度,坚定地向北推进。神机营作为全军先锋,承担着逢山开路、遇水搭桥、击溃一切敢于阻拦之敌的重任。
行军数日,除了小股匈奴游骑的骚扰外,并未遇到像样的抵抗。匈奴主力仿佛消失在了茫茫草原之中。气氛反而因此变得更加凝重,谁都知道,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。
这一日,前军斥候飞马来报:前方五十里,发现大规模匈奴骑兵集结,人数不下三万,依托一条名为饮马河的浅水河湾列阵,似乎准备在此与秦军进行第一次主力会战!其统帅,乃是冒顿单于麾下大将,以勇猛著称的左贤王。
蒙恬闻报,立刻召集众将。
“左贤王……此人是冒顿的死忠,悍勇有余,智谋不足。其选择饮马河列阵,是想借河道减缓我军推进速度,发挥其骑兵冲击的优势。”蒙恬分析道,随即看向李默,“李监丞,神机营乃破敌关键,此战,你部当为中军砥柱,可能胜任?”
李默抱拳,声音沉稳:“大将军放心!神机营已准备多时,正欲以此战,扬我军威!”
“好!”蒙恬目光扫过众将,“传令!全军加速前进,至饮马河南岸十里处扎营!明日巳时,与匈奴决战!”
次日,饮马河南岸。秦军庞大的军阵如同黑色的海洋,肃穆无声。中军位置,三千神机营全部展开,排成了前所未有的超宽正面线性阵列,分为三个千人队,前后错落,形成梯次配置。阵列前方,是手持巨盾和长戟的五千精锐步兵,负责保护铳兵,抵御骑兵冲击。两翼,则是严阵以待的黄金火骑兵和大量轻骑兵,随时准备包抄和追击。
河北岸,左贤王的三万匈奴骑兵也已经列阵完毕。他们人马喧嚣,挥舞着弯刀和套索,发出野性的嚎叫,试图在气势上压倒秦军。奔腾的饮马河,河水冰冷刺骨,成为了横亘在两军之间的一道天然屏障,最浅处亦能没膝,极大地限制了骑兵的机动。
巳时正,战鼓擂响,声震原野!
左贤王显然吸取了之前狼山口等战役的教训,并未直接驱使骑兵涉水强攻。他派出数千名骑射手,策马冲至河边,利用其精湛的骑射技术,向秦军阵线抛射出一波波箭雨!
“举盾!”秦军步兵指挥官高声下令。
巨大的盾牌瞬间竖起,组成密不透风的盾墙,大部分箭矢都被挡下,发出叮叮当当的密集响声,偶有箭矢从缝隙射入,造成的伤亡也有限。
李默冷静地观察着对岸。他知道,这只是开胃菜。
“神机营!第一阵列!目标,河对岸敌骑射手!距离,一百二十步至一百五十步!自由散射,压制射击!”李默下令。这个距离,超过了匈奴弓箭的有效射程,却正好在神机铳的覆盖范围内。
“放!”
位于最前方的第一神机千人队,千铳齐鸣!虽然并非齐射,但那爆豆般密集的铳声,依旧如同死神的狞笑!铅弹跨越饮马河,精准地泼洒在那些正在驰射的匈奴骑射手头上!
人仰马翻!血花四溅!
匈奴骑射手引以为傲的机动性,在神机铳超远的射程和覆盖面打击下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!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到能够威胁秦军阵线的距离,就被一片片地从马背上撂倒!侥幸未死的,也吓得魂飞魄散,拨马便逃,再也不敢上前。
左贤王在阵后看得目眦欲裂,他没想到秦军的火器射程竟如此之远,威力如此之大!
第一轮远程交锋,秦军完胜!神机营不费一兵一卒,便轻易瓦解了匈奴的骑射骚扰。
左贤王暴跳如雷,知道不能再等下去。他看出秦军阵型严密,尤其是中军那密密麻麻的“铁管子”威胁最大。他决定,不惜代价,集中精锐骑兵,强行涉水,从正面中央突破,一举冲垮秦军的中军指挥核心!
“勇士们!”左贤王挥舞着弯刀,声嘶力竭地咆哮,“长生天庇佑!随我冲过去,踏平秦狗!杀!!”
“呜嗬——!”数万名匈奴骑兵发出震天的嚎叫,如同决堤的洪流,开始催动战马,冲向饮马河!冲在最前面的,是身披重甲、手持长矛的破阵铁骑,后面跟着无数挥舞弯刀的轻骑兵,声势骇人至极!
大地在铁蹄下颤抖,河水被万马奔腾的气势所震动!
秦军阵中,不少新兵脸色发白,紧握着兵器的手心满是汗水。即便是老兵,面对如此规模的骑兵冲锋,也感到一阵心悸。
唯有神机营的阵列,依旧沉静如山。士兵们眼神专注,动作稳定,正在军官的口令下,进行最后的装填检查。
李默站在阵中一处稍高的指挥位上,冷静地估算着距离。
四百步……三百步……两百五十步……
匈奴骑兵的前锋已经冲入饮马河,冰冷的河水溅起无数浪花,减缓了他们的速度,但整体的冲击势头依旧凶猛!
两百步!进入了神机铳理论上的最远射程,但精度和威力会打折扣。
李默没有下令。
一百八十步!一百五十步!
冲在最前面的匈奴重骑兵,已经快要渡过河心,狰狞的面容依稀可见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