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娢和沈柔止品茗,笑着问她:“你是怎么想到请人将衣裙穿在身上沿街展示这个主意的?”沈柔止看着楼下人来人往,颇感自豪,道:“我瞧织云铺客人来选布料时,总会扯着布头在镜前比划,一比划就是半天,直到寻到价格合适花样满意又衬肤色的。这些贵女们虽比织云铺的客人出手要阔绰,但也不是闭着眼睛撒钱。我就在想,扯着布头在身上比划,虽能看出衬不衬肤色,但款式腰身等一些细节只有做好上身才能看出合适与否。小姐们金尊玉贵,样样都上身试穿不可能,既然如此,何不让美人直接穿上,再细细搭配配饰、发饰,让小姐们直接看出效果,将美人的脸换成自己的,合不合适心中自会知道,这样既直观又能给人搭配思路,岂不是能省好多功夫。如今看来,效果果然不错。”说完朝姜娢吐了吐舌。姜娢笑道:“你这小机灵鬼,这次可少不得要从我这绣品阁拿银子了。”“那娢姐姐不是赚的更多么,嘿嘿。”沈柔止搂着姜娢的胳膊笑呵呵道。沈柔止上元节前小赚了一笔,心中高兴,在望仙楼定了酒菜,将宴席摆在了靖安侯府,仍邀了姜娢、启宸同来庆贺。没有长辈在旁督促,少了拘束,主仆围在一处热热闹闹过了个节。宴席撤下,府里挂上了各色花灯,将整个侯府照的流光溢彩,恍如白昼。城里热闹喜庆,处处张灯结彩,鼓乐喧天。贵女们可不管朝堂之事,她们只知因着家中父兄在朝为官,时有烦愁再寻常不过。因着今年事大,她们平日里已是收敛了许多,多日都未曾出门交友游玩,都是十几岁花期正好的少女,这般忍耐已是极限,如今正逢上元节,年节里最后一个节日,定要打扮的花枝招展,去街市好好游玩一回。宫里却愁云惨淡,勉强过了个年,却是再也提不起兴致,只因自年节里得了消息,皇帝瘦骨嶙峋,许是不成了。然这话也不敢明说,遮遮掩掩更是让人心焦,连带着花灯也顾不得赏。一城两处,各有欢愁。热闹终有散场的时候。皇帝在行宫的寝殿英武殿近日来烟雾缭绕,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温泉蒸腾的水汽还是燃点的香篆。殿门外的侍卫得了范颐范道官的令,道圣上正是飞升的关键,无令不得擅闯,直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即二月二十这日打开殿门恭迎仙人回銮。初时,还能隐隐听到殿内似是传来两人交谈的声响,几日过后就只剩一人走动的动静。近日来,殿里愈发阒静,唯有燃香带来的香气自窗框门缝处溢出。门外的侍卫宫人心中纳罕,这英武殿纵深挑高非一般宫殿可比,这得点多少香烛香篆才能让烟气从殿内溢出。有心想进去查验,又想起那范道官颇得圣心,若是一不小心扰了圣上成仙之道,恐怕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。左右不过还有两日就到了二月二十,这烟非木材燃烧的带来的呛人的烟,多警醒些也就是了。上元节过后,各处归于平常。经纬艺坊、慕兰堂、织云铺按部就班,运转正常。元青听闻山东一处山坳中有矿石颜料,正是少见的孔雀蓝。于是与沈柔止商议,要带着一队人去往山东寻矿。安排好织染坊一切事宜,辞了众人,元青就离了京。没了元青坐镇,沈柔止往织染坊去的勤些,只不过因织染坊在郊外,到底不如城内方便,家中又有个缠人的,再频繁,一月里也只能去个回。二月十八这日,靖安侯府门房被人塞进了一封信。信封上空空一片,只在一角有小字道:靖安侯亲启。门房小厮没见过这式样信件,拿不定主意,只好将信交给管家。管家对着日光瞧,信封里只有一张不到巴掌大的信笺,似乎还有一块玉牌,再无其他异样。见无其他危险,管家便将信交给了杨恕。李元恒正与贤招讲为君之道,杨恕敲门进来,将信交于他。李元恒看着信封上那行小字,去了邻间。将信打开,果然只有巴掌大的一张信笺,上边也只有短短一句话:圣上殡天,已遁。那块玉牌乃是和田玉雕就,正面一个篆刻的“暗”字,反面一只五爪玉龙张牙舞爪,四周以云纹饰之,整块玉牌玉质温润,正好一手掌握。李元恒想起除夕之夜范颐与他说的话,想来圣上已崩,只是行宫仍是一片祥和。他不知使了何法掩盖了踪迹,竟能躲过侍卫暗卫的眼。尾声(一)既已拿到暗卫令牌,李元恒便开始着手皇四子登基事宜。京郊有隶属大将军的京卫所,皇城守卫内城有羽林卫,外城则有金吾卫,这两处头领早已成他的人,唯有京兆府推崇宗正寺推举的皇室旁支一子弟继承大业,与他有些嫌隙,只是因皇帝英武殿固若金汤,朝中上下都插不进手,这才维持了表面的祥和。如今,他先一步得知皇帝宾天的消息,只需打他们个措手不及,将皇四子段玉明推上帝位不是难事。